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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寿瑠

写在特别篇之前,很多个人情绪,与原人物形象有偏差,慎读。


当青沼宁瑠问出那个问题时阿波野寿正在给亚当的笼子里装上转轮,有着红色眼睛的白色小鼠被宁瑠拿在手里,这是今天寿从实验室带回来的废鼠。旧的亚当在昨天晚上死掉了,于是她从要被处死的废鼠里选了一只作为新亚当。

“这种事随便怎么样都好啦,”寿装好了给宠物鼠用的转轮,哗啦啦地用手指转了一下玩,“怎么了?很在意吗?”

“也不是,” 宁瑠望着手里不足一个月的小鼠出神,“只是突然想到了。”

“诶?是吗?”寿转过头看她,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轻快,“原来你是会在意的类型啊。”

“不是,并没有。”她稍微皱起眉头,走过去把手里的小鼠放进笼子里,小鼠抽动着鼻子绕着笼子跑了一圈,这只未能得到目的基因型的小鼠现在就正式从实验品变成了亚当,也许应该叫做亚当十一号,但反正都是亚当。

阿波野寿的宠物亚当。

宁瑠知道寿并不喜欢亚当,她只是觉着饲养亚当这一行为很有趣。阿波野寿会对很多事物产生兴趣,大多数事物都会被她用一句轻飘飘的好有趣来概括,如果再有趣一些她便会再加上一句喜欢。真有趣啊!好喜欢。

寿也这样说过自己,“你是这样想的啊,真有趣。”但没加上喜欢,她想寿大概也是并不喜欢自己的。她们之间总隔着距离,即使她们会拥抱,会亲吻,还做过几次爱。宁瑠知道寿为什么会和自己做那些事,当然不会是出于喜欢——寿不会喜欢作为对照组的自己,或许深究下来这里面厌恶的成分还更多一些,和寿对她的所谓的宠物亚当的感情大概是一类东西。

不知道她那时候为什么非要问那种问题,明明是知道答案的。但她还是问了,还在这场较量中打出了一张很愚蠢的牌:她看起来很在意。

她也的确很在意,一开始,后来她察觉到了游戏规则,游戏规则就是不要去太在意,没必要,投入太多的感情会把人生弄得沉重而乏味,不如去享受当下。阿波野寿轻飘飘地说出了规则,“去享受仅有一次的人生吧。”去体验吧,去享受吧,哪怕是出生就被当作实验品的人生。

而且也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意的那一方才是彻彻底底的输家。更何况她们别无选择,宁瑠很清楚这一点,寿当然也是明白的。所以她总会去选择更有意思的那个选项,比如说在学术会议上突然说些显然会惹恼某些人的话,她总是会得逞,弄得场面分为尴尬。然后她再退一步笑着观察,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笑得天真浪漫,但宁瑠总觉着那双眼睛更像是盯着老鼠的蛇。她见过那样的眼神,很多次,有时候寿就是这样看着笼里的亚当,她想寿也是这样看过自己的。第十号亚当死的时候她们在做爱,就在书架旁,没特意选地方,反正哪里都能找到摄像头。做完之后宁瑠发现亚当死了,本来这只也是免疫缺陷鼠,在外面活不久的。问题是这次该选择什么方式来处理尸体,当然先要解剖,判明死因,然后呢,是常规地把那死掉的宠物扔到动物房的尸体处理处,还是切碎扔到马桶里用水冲掉。

宁瑠这样问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里全是血红色的漩涡,不,她是知道的,她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好配上白色的寿和白色的亚当十号的尸体。

那这样今天的记录里除了同性性行为外还会再加上一条哦,暴力行为或者是什么潜在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寿说,双手捧着亚当的尸体,白色的尸体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让宁瑠以为站在那里的也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死物。她们都知道这样异常的记录多了不会有什么好处,但是这种近似是挑衅的行为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宁瑠看着残留在白色马桶上的血迹,什么都没有想,倒是寿开始说话,刻奇又拙劣的话语,宁瑠打断了她,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拿一只新的亚当过来做她的宠物。这时候寿看她的眼神可能就是那种眼神,她没有去仔细观察,可能是因为害怕。

然后,她听到寿轻快地笑了起来,说明天。


结果寿死在亚当十一号之前,当宁瑠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是一星期后。这一个星期她都在重症监护室里苟延残喘,醒过来没多久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紧跟在刺伤她的名义上的妹妹已经跳河自杀之后。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一个星期里亚当十一号可能没有人去照顾,但她看见了助理那藏在眼镜后观察者的表情,于是她保持沉默,显示出一种无声的悲痛来。

她也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知道寿的死纯粹是出于实验事故——有可能还不是事故。而寿开始实验的时间早于她被刺伤的时间,她对这场实验也毫不知情,这是一场和她无关的死亡。

很有寿的风格,她看着手臂上白色的绷带想,到最后都和他人无关,一个人自说自话地跑掉了。

自私的死亡,都一样的,她听到大户爱说到她朋友的时候忍不住这样想,都是自顾自地死亡,完全不考虑他人的感受。爱还可以因为自己是朋友的身份而不满,而她呢?她没有什么身份去指责去索求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了那个愚蠢的,没有答案的问题,于是在激烈的争吵里选择了沉默。她战斗的理由也不是为了那莫名死掉的人,只是为了自己。

寿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和她拥抱,和她亲吻,和她做爱。最后为了自己的研究死掉,想必她是甜蜜地去死了吧,只剩下无意识的躯壳留在她们的房间。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白色的尸体,被放在手术台上解剖记录,最后再被泡在福尔马林里。这么想来比亚当十号的结果要好,宁瑠靠在睡美人沉重的棺材旁这样想,她们都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但想来寿不会接受的,她也不想把对方交出去,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

然后,在梦里,阿波野寿逼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下誓言,要让她把这唯一拥有的东西也毁掉。

阿波野寿说:你不是还认识了新的朋友?你和人结了缘,这是很美好的事。

可是这之中没有你啊!

没有我也没有关系。

阿波野寿还是笑着,红色和紫色的眼睛看向很远的地方,在别的世界里我也会和她们成为朋友的。

于是她接受了,低着头想果然是这样,原来如此,可喜可贺,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在阿波野寿的话语中变得轻飘飘,既轻松又愉悦,她们顺着氛围像朋友一样开玩笑,朋友,原来是朋友,在与阿波野寿的相处中她总是会接受自己的角色,如果是朋友她就应该尊重朋友的想法,但她双手颤抖得厉害,总是按不下去那个按钮,心脏的疼痛带动着脊背上的伤疤,不甘和愤怒的情绪这时才从伤口处延展开来,击倒她,让她缓缓跪倒在地,额头靠着透明的舱壁。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就不能自私一次,就这最后的一次了。明明是最后一次了,宁瑠蜷缩在庞大的装置旁,盯着那个红色的按钮,却想到好像这是第一次和阿波野寿在同一个房间里度过夜晚,也是最后一次了,阿波野寿在梦里说过的话又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内闪过,如果她知道现在宁瑠的无能会笑的吧,会笑着说宁瑠,你可是答应过我了。真过分啊,阿波野寿明明就知道她无法违背承诺,更何况是“朋友”最后一次的请求。


所以她决定也向朋友求助,真正的朋友,她们像朋友那样爆发冲突,争吵,有人离开,有人留下,然后她和朋友一起关掉了阿波野寿的生命维持系统。宁瑠平静地看着死在水晶棺材里的阿波野寿,爱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蓝色和黄色的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没事的,她低声说,转过身来轻轻抱住了爱,又说了一遍谢谢你,让爱可以先走。她不打算告诉爱自己现在的感受,她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打算让那些东西和阿波野寿一起留在这里。她决定去好好享受仅此一次的人生了。

然后宁瑠关掉了灯,带走了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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